时间回溯到,斐蓝兄妹在街道中最初见到绿山区帮派成员的时候。
那是在废屋对面席地而坐的三人组,嬉笑声大得惊人。与此同时,其中一个也正往他们所在的方向望过来,然后向同伴嘟哝了几句,似乎他们也已经发现了作为“入侵者”,闯进他们地盘的两名不速之客。
接下来是主动和对方搭讪,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保持原样直接路过他们身边?
刚才还在因为和西翁的约定时间将至而忧心忡忡的斐蓝,尚没有恢复冷静的思路作出选择;三人组之一却已经站起身子,快步向他们走来。
“给我站住!”
操着公鸭嗓的来人穿着红黄相间、颜色花哨的喇叭衫,单就质地和式样来看应该是大城市中流行的款式。但是最吸引人视线的并非这套华贵艳丽的服饰,而是他如同公鸡头冠一般高高竖起的怪诞发型。
他走路时弓起后背、迈着那种飘忽不定步伐的奇特姿势,更给本已肃杀的氛围增添了些许不可言表的诡秘气息。
“这些家伙……喝醉了?可难办了。”
斐蓝心中隐隐掠过不祥的预感:若是神志不清的人,想要与之理智地沟通就太困难了。
“你们,啊。是干什么的?”
“鸡冠头”的口齿啰嗦不清。若不是他声调拉得很高,恐怕斐蓝都听不清楚他在吼些什么。
——只是,当下必须保持温和冷静的态度与之沟通,以免令对方本已亢奋的情绪更加难以控制。
“冒犯贵地,还请多多见谅。我们是来拜访首领柯迪顿,向他了解一位……”
“谁允许你提他的名字啦?啊?”
斐蓝正要小心地说明来意,冷不防被跟在“鸡冠头”身后赶来的金发圆脸少年大声喝止。
看来,大嗓门的并非只有“鸡冠头”自己,搞不好这还是整个帮会的传统风俗呢——斐蓝脑子里冒出这么个滑稽的想法。
仅仅是走神的瞬间,金发少年和另一位皮肤黝黑的男青年就已经一左一右地站到了斐蓝的身侧,加上“鸡冠头”恰好三面把他包夹在其中。
他们想干什么?
这样的念头甫一出现,斐蓝便本能地回退了一步。
紧接着,状况急转直下——
金发少年居然直接从怀中擒出一抹寒光,径直朝着他直刺过来。
若非之前直觉驱使他撤后,恐怕那匕首的锋芒已经没入胸口;而现在危险尚未解除,来不及庆幸的斐蓝后背业已为冷汗打透。
先前看着几个年轻人的模样,似乎每个都来自富庶的家庭,完全不似会做出还没说上几句话便毫不犹豫出手的疯狂举动。
虽然并非目前局面的始作俑者,可斐蓝依然认为,是思想的麻痹令自己陷于被动。
来不及自责,他便侧身避过凶器的利刃——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脸颊能感受到破空的凌厉气流。
随后在耳边响起的,则是刺耳的金属敲击声。
三人组只感觉眼前闪过有着半弦之月般优美弧线的剑光——
金发少年手中的匕首便在半空中打了个旋,掉落在距离他身后几步远的地面上。
直切入战局的马尾辫少女打飞他手里凶器的动作之迅捷,令他尚来不及做出反应,右手仍伸向前方,保持着刚才突刺的姿态。
那不过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
但是她手中所持的利刃却毫无疑问货真价实。
倘若刚才那一击瞄准的是自己的脖颈,现在是否已经身首异处?
纵然神情仍恍惚,金发少年依然被这毫不迟疑的剑击吓得后退了几步,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果然还是演变成这个局面了啊——
斐蓝苦笑着将手伸入上衣内兜,那里有他为防万一,随时随刻都带在身上的圣灵药。
在过去他曾与弥娜接受过教会的检定,两人均被判断为“有使用魔力的适应性”。虽然他们还无法自如地操纵这未知的力量,斐蓝却能够经由服用“圣灵药”,短暂地引发出自己的能力。
“现在只能赌一下——对手是被她的气魄给震慑住就此停手,抑或被激起了好胜心而不忿地继续攻击?”
倘若是常人的话,应该已经能察觉出实力的差距而放弃了吧。
何况在对方先行袭击的情况下只被挑飞了匕首,就此收手也无论如何算不上脸上无光。
只是,“鸡冠头”和“黑皮”选择了后者——
两人同样从腰间或裤袋里拔出匕首,一上一下地分袭兄妹二人。
“果然是因为神智异常而失去了冷静判断的能力吗……”斐蓝想。
可是,在刚才金发少年逼近的时候,身上却并没有闻到哪怕一丝的酒精气息。
但是冰冷的刀刃已近在眼前,已无暇做过多的思考。
还不及斐蓝摆出回避的姿势,来自身后的一股强大的推力,迫使他向前趔趄几步,恰好从“鸡冠头”和“黑皮”两人之间的缝隙穿过——
那是弥娜巧妙地把他推出战场以便施展手脚的精妙动作。
不必再害怕波及兄长的少女俯下身子,同时轻轻扭动手臂——
长剑呼啸着,正切中“鸡冠头”的左肋。
这记攻击的力道迅猛足以将他整个人打飞出去;可是弥娜已经手下留情,只令他口中喷出白色涎水的泡沫、难以自持地跪倒在地。
同时,弥娜顺势前迈,低头绕过“黑皮”的横切直冲入他的怀中。
来不及思考如何被绊倒,这个远比少女高大的男子的小腹便挨上了剑柄的重重叩击,“呜”地惨叫一声后仰摔下,和同伴一样丧失了战斗能力。
“自心无形”流派讲究仅制敌而非杀敌的“活人”之道,因此弥娜手中的长剑与大陆上流行的制式略有不同,仅一侧开刃,另一端只有厚厚的剑背,单纯从搏击的技巧来看更接近古代流行的曲刀,只是剑身不带任何弧度。
在冶铁技术发达之后,战场上流行着刺穿铠甲缝隙处弱点的剑术,并逐渐影响到整个大陆。
自心无形流却反其道而行之——以高速而后发先至的剑斩动作为基础的“瞬击”,即便面对炼金枪也毫不落下风。
弥娜在接受训练的时候便被告诫,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可以刃伤人;是以如何用叩击对手的弱点剥夺其行动力,对于她来说早已掌握得如同“伸手搔痒”这般简单的动作。
伸脚踢开散落在地上的匕首确保无碍后,弥娜把长剑入鞘,转头望向最早的金发少年——还大睁着眼睛直直地望向倒地同伴的他,双腿兀自颤抖不已,再没有了反抗的意识。
“看样子,头脑稍稍冷静了些吧。”
即使弥娜手中的武器从长度上占有优势,对手过于单一的进攻路数,是以斐蓝从未怀疑过此次战斗的胜负结局。
他悄悄放开怀中盛放圣灵药瓶子的右手,缓步走到金发少年的身边。
“需要帮忙吗?”
他竭力扮出更自然的笑容,向仍坐在地上的金发少年伸出了右手。
只是对方似乎不甚领情——
少年用尽力气向斐蓝挥出一拳,只是看上去毫无力道,自然也构不成威胁。
只是在他那因风压褪下袖管显露出的纤细手臂上的一片暗红印记,在刹那间吸引了斐蓝的目光。
“……是这样啊!”
想起了查特莱府里某样东西的斐蓝,立时明白了他当时在书房中发现的某个“不协调的因素”的真正意义。
但,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他做进一步的推理——
不知何时,四周废屋及小巷角落出现的几名年轻人已经远远地将他与弥娜包围起来。
光是看他们那阴沉的双眸,就不难想象他们也是三人组的同僚。好在他们并不像“鸡冠头”一行般神智错乱,甚至手中也未持武器,只是摆出防备的架势,眼睛紧盯着“干掉”他们朋友的兄妹俩。
“弥娜,你有信心全部打倒他们么?”
斐蓝感觉有冷汗如小蛇一般爬过他的前额。
并非害怕对手的这个阵仗——如果这群家伙的身手都仅和三人组水准相同,仅凭妹妹手里的剑刃,自己不用出手也能全身而退;只是要是令事态继续扩大,恐怕最后会闹得难以收场。
“倒是没问题啦——不过,你也不希望我这么做吧?”
弥娜早已知晓他的想法,故意鼓起腮帮扮了个鬼脸。
“当然喽,感谢捧场啦!”
斐蓝苦笑道。
如果双方都不采取主动的攻势,接下去将会形成持久的对峙局面;而为了摆脱胶着的状况,对方理应会采取通知其他同伴的行动。
往最好的结果去想,绿山区的首领莅临,和他好好交流之后顺利解除误会,同时得到情报。
往最坏的结果去想,闻讯聚集而来的不良少年们越来越多,最后和弥娜大闹一番无功而返,搞不好还会被骑士团盯上。
等待抑或立即行动?这并非二挑一的单项选择题,因为它没有正确的答案;对于做决定的斐蓝来说,那只不过是几率不对等的赌博而已。
“那,你相信我吗?”
下定决心的斐蓝问道。
“那还用说吗——我可是连哥哥的错误答案都会悉数照搬到试卷上,丝毫不顾忌被修女大骂后果的人咧。”
少女用手指拨弄起鬓角处垂下的几缕发丝,豪放地大笑起来。
“如此就好——继续等下去吧,对方若不出手,便只需盯着他们。”
这样的选择并非斐蓝一向追求的“万全之策”,只是权衡利弊后、他所认为的最善选择。
因为他无法料想这个选择,会给他和弥娜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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